他的父皇，當真是很奇怪的。

將近二十年的相處，他對於父皇對於立儲方面的心思，還是摸不透的。

以往也是對他十分和善的，但登上這東宮之位後，一切世道都變了，父皇心頭的寶，瞬間就變成了三皇弟。

三皇弟出了事後，心頭寶又成了小皇弟。

“你選？你要選誰？”皇上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，瞧著陸啟恒緩緩地問道。

惠妃在一旁瞧著，也不知道這對父子到底想說些什麽，明明不是說選太子妃的事情嗎，氣氛突然就變得劍拔弩張起來了。

陸啟恒對於皇上的逼問，也只是微微楞了下，“兒臣瞧著……王家的三小姐，也是不錯的。”

陸啟恒說的王家，自然就是王錦本家了。

如今的王家，也只剩下了一個嫡女未出嫁了，也就是三小姐。

“哼……王家怎麽肯，都嫁了一個女兒給你了，結果在你的身邊做了那樣的事情，原先也是個賢良淑德的女子。”皇上冷哼一聲，語氣裏帶著幾分不屑說道。

前半句都是在指責王錦的錯，可在最後的時候，語鋒一轉，這錯又全部落回了陸啟恒問道身上。

似乎是在指責他，將王錦帶壞了。

惠妃臉上帶了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，“臣妾覺著啊，或許還是那楚小姐適合太子殿下一些。”

“朕就是瞧著她能給太子瞧病的，所以才賞賜了這一場婚事，之前她瞧好了太子的病，因為諸多的事情，還未來得及封賞，這回嫁到了皇家來，一定得好好辦才是。”皇上已經直接越過了陸啟恒剛剛的話，直接扯到了與楚珺的婚事該如何操辦上面了。

陸啟恒的面色嚴肅，剛想要說話，卻又偏偏被皇上一記眼光，生生將肚子裏想說的話，全都咽了下去。

“皇上英明，定國公前些日子，還正愁著女兒婚事呢，皇上如此解決了，也正是解決了定國公心頭的煩心事。”惠妃又笑著接話道。

明明婚事的主角就在眼前，卻活得像個觀客似的。

“父皇，兒臣與楚小姐沒有半點私情，如此強迫她嫁給兒臣，兒臣心底也過意不去。”陸啟恒只好換了一種婉約的說法。

惠妃急忙回道：“你與楚小姐還真是相配呢，那日的推脫之詞，楚小姐是覺得自己身份低微，高攀不上太子殿下。”

“定國公的小姐的位分，如何配不上一個太子，朕瞧著這事就這樣吧。”說罷，皇上又甩了甩手，讓陸啟恒直接退下，話也不必多說了。

陸啟恒低垂著頭，面上的神情十分嚴肅。

出了門後，便對著身旁的侍衛說道：“去攝政王府替本宮傳個話。”

聖旨還未發出去，陸懷瑄已經站在了禦書房前。

“皇上是要替楚小姐賜婚嗎？”陸懷瑄並未讓人稟報，內侍直接上前將門給打開了。

皇上皺了皺眉，心頭一口怒氣，卻不知如何發出來，這還是皇宮，是他的地方，可陸懷瑄——膽子竟然如此之大。

惠妃瞧見了陸懷瑄過來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，面色自然也是有幾分不好看的。

“今日不上朝，這麽一點賜婚的小事，就不用麻煩攝政王了。”皇上將面前的聖旨不動聲色地折了起來。

陸懷瑄一步一步上前，步伐穩健，臉上的神情似是有些玩味，“聽聞皇上將成勤王處決掉了？”

“是。”皇上昂著頭，與陸懷瑄目光對視著。

“皇上早就該這麽做了，因為此事，皇上丟了多少的民心，還給自己找了多少的麻煩事。”陸懷瑄輕笑一聲，已經走到了皇上的面前。

餘光撇過了惠妃的側臉，嚇得後者捏緊了衣袖，步伐也往後退了好幾步，臉上的笑意眼看就要維系不住了。

惠妃心虛地避開了視線，明明覺得也沒什麽好怕的，可她每每瞧見陸懷瑄，總覺得他滿身殺氣，讓人招架不住。

皇上輕咳了一聲，“的確如此，當初就應該挺攝政王的話，早些處決了，也省的後來鬧出的那些事情。”

“皇上，此事……臣希望你好好想想，再做決斷。”陸懷瑄眼睛微微瞇起，話語一頓，像是隱藏了萬語千言，話中的警告也很是明顯。

皇上的面色自然是極為不好看的，“攝政王這是何意思？”

“臣是何意思，皇上難道瞧不出來嗎？成勤王雖死，可皇上未必能夠高枕無憂啊，皇上手下的人，多少都有些不堪回首的往事，就如皇上這般——”話中的警告已經變成了威脅。

“那你要如何？”皇上的手緊緊地捏著面前的聖旨，眼睛裏的紅血絲很是明顯。

陸懷瑄伸手將皇上手中的聖旨奪了過來，漫不經心展開後，這才漫不經心地說道：“本王瞧著這聖旨，便算了吧，皇上覺得如何？”

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，皇上就算如何回答，他的回答也終究是掙脫不開陸懷瑄這番話。

“攝政王，你不是已經與楚小姐退親了嗎？”皇上憤怒不已地說道。

若是他一個人也就罷了，惠妃也在身邊，定然都將這一切看在了眼中，他如何面對她。

陸懷瑄伸手將皇上手邊的毛筆取了過來，重新塞在了皇上的手中，“聖旨還是改改吧。皇上是忘記了，是何人逼著本王退了這門親事了？”

當時叫囂得最兇的，不過就是皇上了。

如今他竟敢還問起此事來。

皇上的手並未動，心中滿是羞辱和不堪。

陸懷瑄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，不急不忙的，“惠妃娘娘沒有旁的事情嗎，就杵在這裏？”

惠妃立即反應了過來，匆匆與皇上拜別後，便轉身離開了禦書房。

此時禦書房內，也只剩下了陸懷瑄與皇上。

帶著幾分好笑的意味，陸懷瑄又開口說道：“惠妃娘娘已經離開了，皇上還是趕快寫吧。”

“攝政王，你大逆不道！”皇上用力將手中的毛筆丟在了桌子上，心中一直隱隱壓著的怒氣，突然爆發了出來。

食指直指著陸懷瑄，滿臉氣憤之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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